【原文】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注释】
慎终:指对父母之丧要尽其哀。
追远:指祭祀祖先要致其敬。
民德:指民心,民风。
厚:朴实,淳厚。
【大意】
曾参说:谨慎地对待父母的丧事,恭敬地祭祀远代祖先,就能使民心归向淳厚了。
【故事】薪火传承
民国十二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青云村外的野樱树还裹着残雪,陈守仁拄着拐杖站在祠堂前的石阶上,望着梁柱间结满的蛛网发呆。这座曾经雕梁画栋的祖祠,如今连门楣上的"敦本堂"金字都剥落了大半。
"族长,九公殁了。"村东头跑来的后生喘着粗气,棉袍下摆沾满泥浆。守仁的手指猛地攥紧竹杖,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记得去年腊月经过九公门前,老人蜷在漏风的草屋里,捧着冷粥的手冻得发紫,而隔壁赌坊里掷骰子的吆喝声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灵堂设在村西晒谷场,几块门板拼成的停尸床上,九公的寿衣竟短了三寸,露出嶙峋的脚踝。守仁的目光扫过稀稀落落的送葬人群,几个后生还在交头接耳:"这年头谁还讲究这些虚礼""不如把棺材钱折现..."
"取我的柏木棺来。"守仁突然开口,惊得议论声戛然而止。那是他为自己备了十年的寿材,上好的闽楠木漆着七层朱红大漆,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使不得!"人群炸开锅,守仁却己俯身为九公整理衣襟,浑浊的老泪砸在老人胸前的补丁上:"当年饥荒,九公把最后半袋粟米分给孤儿寡母,自己啃了半个月树皮。"
出殡那日,十六个青壮抬着朱漆棺木,纸钱像逆飞的雪片扑在送葬人眉间。守仁捧着灵牌走在最前,忽然转身面对人群:"可知为何棺木要三尺三寸?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这一寸一厘都是对天地人的敬重。"队伍末尾嗑瓜子的妇人手一抖,瓜子撒进路旁刚解冻的溪水。
清明前夜,守仁敲响了祠堂角落的铜钟。月光漏过残缺的瓦当,照着廊下堆积的牌位,最上面那块"陈公维礼之神主"己裂成两半——那是乾隆年间中过举人的先祖。"当年先祖建义塾、修堤坝,如今他的牌位竟当了老鼠窝。"守仁颤抖的手抚过裂痕,身后举着火把的村民垂下头,火光在青砖地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修复祠堂的第七日,赌徒陈铁柱突然扔了手里的瓦刀。他盯着刚清理出来的樟木箱子,箱里整整齐齐码着族谱和地契,最上面是件打满补丁的短袄,别着枚生锈的铜算盘。"这是我爹走镖时穿的..."铁柱的指甲掐进掌心里。那夜赌坊破天荒没亮灯,有人看见铁柱抱着短袄在祠堂跪到天明。
十年后的重阳节,新落成的祠堂飘着桐油清香。守仁靠在太师椅上,看阳光穿过新糊的明瓦,在"诗礼传家"的匾额上流淌。院中古柏下,几个少年正跟着账房先生学打算盘,清脆的珠子声里混着琅琅书声——那是他重开的义塾在授课。
"爷爷快看!"扎着红头绳的小孙女举着风车跑进来,身后跟着个穿长衫的俊秀青年。守仁眯起昏花的眼睛,认出那竟是当年在九公灵前嗑瓜子的妇人之子,如今在省城师范念书的后生。
檀香袅袅升起时,守仁觉得胸口暖融融的,像是有人在他心里点了盏长明灯。他望着祠堂外金灿灿的晒谷场,那里堆着新收的稻谷,几个外村人正在打听:"都说你们村风水好,怎么养的出这许多厚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