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严野客的话没说错, 照他近日检查时的体征来看,下周的确会是他的易感期。
接下来的这几天,黎白榆也因此而变得忙碌起来。
他需要筹备好实验所需的一切, 只等到时的信息素提取液。
黎白榆的日程表本来就被填得很充实,这几日更是忙得少有空隙。时不时地, 他还会身边人被问起恋爱的事。
显然,虽然那条由他亲手发出的状态已经不再显示, 但黎白榆恋爱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来。
几天时间里,好奇问起的人一直很多, 甚至连黎白榆自己都不知道, 他微信的动态会被那么多人关注。
不过现在的黎白榆,却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已经熟练回答,可以坦然说起恋爱的对象是个alpha。
也是在这样细小的点滴里,黎白榆察觉到了自己的无声变化。
他已经不再觉得, alpha和beta在一起会有问题。
所以,这些询问也没有再对黎白榆产生任何困扰。
就是对面听他这么说的人, 往往总还会被吓一跳。
而这样的忙碌也导致黎白榆和严野客的相处时间有所减少, 像之前那样的夜间共度也没再继续。
这几天, 黎白榆也一直是在自己宿舍住的。
直到这天傍晚,严野客带着饭来找他, 黎白榆接过保温杯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
严野客的手指温度明显偏低。
黎白榆一怔, 探手去碰严野客的手腕。
“……你易感期提前了?”
原本预计的时间最早也要到后天, 可是这时,严野客的体温却已经表现出了异样。
他的手腕也有些凉。
“还没吧。”严野客神色无波,还道,“就算差一两天, 也没什么区别。”
男人看起来一点不在意,黎白榆却有些不放心。
他只消一估算,就能发现。
对方易感期的时间确实不太准。
严野客的易感期原本固定两个月一次,而且几乎能精准到61天的时间,黎白榆记得他的抑制剂注射记录,甚至连每次相隔的时长都不会变。
这的确比大多数的alpha都稳定得多。
但自从自损腺体,强行抽取信息素救下黎白榆后,严野客的易感期就开始变得不再准时。
间隔愈短,更加频繁。
之前在港城医院,严野客的信息素紊乱得以根治后,原本情况可以稳定下来。
但黎白榆记得,严野客后来也和他说过。
“你上一次易感期,是不是在我返校出国的那段时间?”
那时黎白榆刚刚拒绝了严野客的告白,两人分开,相隔一整个太平洋。
“是。”严野客果然应了。
那在日期上算来,间隔依然不足两个月。
像是猜到黎白榆在想什么,没什么波澜的严野客还道。
“当时感冒了,可能免疫力降低,激素不稳定,才导致易感期提前。”
但黎白榆的想法其实正相反。
他怀疑是严野客心绪波动,免疫力降低,才会导致感冒和激素不稳。
毕竟那时,严野客的情绪确实不高。
何况易感期又撞上感冒,叠加的失衡肯定会更不舒服。
黎白榆忍不住问。
“那你上次是怎么熬过易感期的?”
当时严野客还是一个人待着。
“吃感冒药,睡觉,”严野客却很平静,只是在淡淡地陈述。
“按时打抑制剂——”他顿了顿,才补充,“按时想你。”
黎白榆那本就有三分的酸涩顿时漫溢成了十分。
就像被无形的大掌掐住心脏,狠狠地揉了一把。
“先回去吧,”他忍不住说,“去你那里方便吗?”
黎白榆抬手搭在了严野客的手臂上,几乎是霎时的,严野客的身形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男人低眸看他,没有立刻应声,却问。
“你忙完了么?”
“还没有,”黎白榆说,“不过今晚不需要再来实验室了。”
“……”
严野客垂了垂眼睛。
“哦。”
黎白榆已经低下了头,在看自己手腕。
他带了监测信息素用的手环,薄薄一片的手环是纯黑的,连显示数值的表盘都是如墨的黑色,圈束在手腕上,更衬得主人肤色薄白,凉润如冷玉。
如今表盘亮着,上面显示的实时监测数值确实有上涨,但并不算高,没有达到原本设置好的预警值。
这两天和严野客见面,黎白榆都有带这个手环,见数值波动不明显,他只以为是对方的易感期还没到。
但现在,黎白榆用掌心轻覆住严野客的手背,摸着对方明显偏低的体温,他却忍不住开始怀疑。
是不是严野客自己在有意克制,压抑信息素,才导致数值没测出来?
黎白榆的指尖探过去,牵住了严野客的手,两人肌肤相贴,近乎十指交握,纯黑的手环轻轻碰到了严野客的腕骨皮肤。
贴触的刹那,表盘亮起,黎白榆果然看到了数值的明显上涨。
“你就是易感期了。”
黎白榆没再犹豫:“我们先回去吧?”
严野客也低应了一声:“嗯。”
他的身形依旧有些僵滞,不似平时的流畅,这时还不知为何,把自己被对方牵住的手收了回来。
黎白榆并没留意。
他回身去拿保温饭盒,接着便和严野客去了对方的住处。
虽然宿舍楼里的隔音也没有问题,但这边毕竟还有其他ao同学在,易感期的信息素有可能会外泄,自然还是去独栋会更稳妥一些。
回去路上,黎白榆还有些担心,怕易感期的严野客会不舒服,不受控。
况且这次,对方还不能和以往那样直接注射抑制剂。
但男人的反应却颇有些出乎预料。
严野客非但没有失控、燥急,看起来就和平日的冷静一般无异。
他甚至也没有像平时那样的……黏人了。
最开始黎白榆提议先吃点东西,还担心过对方会不会等不及,但严野客很干脆地同意了,整个用餐期间,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甚至没有多盯看黎白榆一点。
吃完饭,黎白榆习惯性地去洗碗,他把碗内残羹处理掉,然后放进洗碗机。等处理得差不多,黎白榆又看见严野客走进厨房,把一只落在客厅的玻璃杯送了过来。
为了按洗碗机的按键,这时黎白榆已经摘掉了手套,他空手去接严野客递来的玻璃杯,因为杯子不大,两人的指节无意间有了擦蹭。
明明是一个很平常的不小心动作,但严野客却像被灼到一样,迅速收回了手。
“……?”
黎白榆不由有些意外。
不只因为对方突然的举止,还因为,他看到了男人的耳廓。
只是意外碰到了下手指,严野客却脸红了。
在黎白榆开口之前,未发一言的严野客已经背身离开了,留下黎白榆自己一头雾水地继续开洗碗机。
他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监测环上的数值升得更高了,明显刚刚严野客有过信息素的波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严野客会因为碰到手就脸红,又为什么,他没有任何额外动作?
他看起来很客气,客气到有点……羞涩?
黎白榆没想明白,更觉得有点难以把严野客和“羞涩”这个词联系起来。
而且他这时回忆起来,才发觉,刚刚晚饭期间,严野客的举止也和平日不同。
明明是易感期,alpha却好像反而表现出了一种真正的矜持,克制。
连递汤碗过来的动作,严野客都很注意,专程与黎白榆保持了距离,没有碰到他。
而等黎白榆从厨房忙完出来,就见客厅没人,侧卧的门开着,还传出了隐隐的水声。
严野客在洗澡。
没发生什么事吧?
黎白榆在室内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异常。他还看见书房亮着灯,书桌上的显示屏也显示在待机状态,似乎严野客刚刚还在处理工作。
这点倒是和严野客之前易感期会做的事一样。
看看时间,黎白榆也去洗了个澡。
他心里惦记着严野客,洗澡时也加快了速度。等黎白榆刚洗完,就意外听见外面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
黎白榆心里一惊,下意识推门赶了过去。
“怎么了?”
声音的源头来自客厅,黎白榆一眼望去,看见严野客正站在客厅窗边,人倒是好好的。
“没事。”
见黎白榆出来,严野客也解释了一句。
“风把窗户吹上了。”
黎白榆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这时,他看到严野客的目光落了过来,停在了他的腿上。
黎白榆下意识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细条条露在那里的一双腿。
光.裸的腿上,甚至还有没擦干、正在缓缓滴落的晶莹水痕。
刚刚从浴室出来得太匆忙,黎白榆身上只套了一件上衣。好在他的睡衣宽松,垂下来也能遮住一些,不至于露出腿根。
虽然不周正,好歹能见人。
但这时,上衣口袋里的轻微震响却唤回了黎白榆的意识。
那是他洗澡前摘下来,放在衣兜里的信息素监测手环。
此时,这清晰而熟悉的震动频率,正是周遭信息素浓度明显上升的提醒。
怎么……?
黎白榆下意识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原本站在窗边的严野客居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因为洗澡,男人也摘掉了眼中的瞳片,只剩鼻梁上还戴着那副黎白榆送给他的眼镜。
光泽冷冽的镜片之后,藏不住的腥色血意在无声翻涌。
黎白榆本能地后退半步,背脊却正撞上冷硬的门框。
他的背后再无空间,身前的男人也压覆下来,带着熟悉的迫近感。
两个人身上都有未散的水汽,严野客的身上更有着鲜明的冷意。
“你……”
黎白榆才开口,就被人用青筋分明的手掌箍住了小臂。
隔着薄薄的睡衣,严野客的体温已经冷得比傍晚更为明显。
“老婆……”
他的声线也很磁低,沉得发喑,似有不虞。
“为什么不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