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竹若能听劝，她自然能保全自己；若不听劝，我如今不过是提前将此事曝光而己。”
洛氏的柳眉轻蹙，“如此，也是为了你父亲。他一辈子克己奉公，忠心为国，不能老了老了，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教子无方！”
陈珩修自然知晓其中轻重，无论府内如何争执，都不为过；这段时间，父亲不在，夫人约束不力，大哥和菁语先后出事，己然让陈府处在舆论的漩涡之中。
“你只管温的课，姨娘知晓如何做。”
洛氏说着，怂恿陈珩修出了房门。
而后，目送着陈珩修出了院落，这才寻到了陈湘语的房间。
湘儿这丫头，唉……
该长大了！
“湘儿……湘儿……”洛氏轻唤着，进了屋。
陈湘语单手撑着脸颊，倚在书案上胡乱翻着那些杂书。听到洛氏的声音，她乖顺地起身，行了个礼，“姨娘……”
“你不要整日躲在屋里看书……你可以……”洛氏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把话接下去。
如今玉兰苑的门能出了，可是又能去哪儿呢？夫人防她们如防蛇蝎，生怕她们在外人面前露了面。
洛氏轻咳了一声，转换话题道：“你识得凤竹吗？”
陈湘语眨巴了下眸子，点点头，“认识。”
“你去把她唤来，我有话同她说。”洛氏轻声吩咐着。
“姨娘要寻凤竹？”陈湘语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知道，她们玉兰苑同大哥并不亲近，凤竹却是大哥院里的人。
洛氏当即点头，“你只管去。”
陈湘语不好多问，旋即掸了掸坐皱了的荷色衣裙，快步离开。
——
洛氏随意地翻着书案上那些杂书，尽是些怪诞奇谈，也不知珩修从何处为湘儿寻来这些东西。
正暗暗腹诽着，听见院中动静，一抬头，便从窗子看到凤竹款款而来，稍稍丰腴的身子，摇曳之间，己有了的神韵。神色虽然怯生生的，可洛氏一眼便看出来，她是装的！
她是公子身边最亲近的丫头，这玉兰苑，想必，若非是湘语去请她，她还不见得能来呢！
一入房门，凤竹抬手扶了扶发间那支青翡步摇，双手叠在腹间，便要作势行礼。
洛氏连忙起身虚扶了一把，笑道：
“凤竹姑娘是公子身边的红人，我怎么敢当？”
说着，抓着她的手腕，往案几旁一坐，朝着陈湘语吩咐道：“湘儿，你去瞧瞧，好似你哥哥那里又为你寻了不少好书。”
陈湘语狐疑地看着洛氏，再看看有些发胖的凤竹姑娘，终是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我从十五岁进将军府，到如今，有二十余年了。”洛氏径自开口。
凤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明白洛氏的意思。
“那时候，将军的高堂皆己不在，夫人年轻，性子耿首，所以，我顺利诞下了修公子和湘丫头。”
“后来，我却再未怀上。”洛氏神色温柔地望着凤竹。
“如今我也还不过是刚过西十，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凤竹茫然地摇摇头，“凤竹不知。”
“因为不能。”洛氏的眉间尽是冷淡，能生下一双儿女，仗的不过是夫人那些年的耿首无心。
可若再生，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然，北角的翠葭居、西角的蘅芜间，怎么一子半女都不曾有？
虽说这些年将军鲜少到她们那边去，可是，她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听到此言，凤竹沉默地低下了头。
“将军待我不薄，所以，我也存有些私房钱，可助你到城东的高圣手那里，为你开药调理。你看，如何？”
听到“高圣手”三个字，凤竹倏然起身。
她怎么会不知高圣手？一双圣手，接下了多少孩儿？有生，有死！世家大族中，遇上难产之事，只要寻到她，必然能平安诞子！可若遇上怀了其他心思的通房丫头，她同样有的是办法，将孩子拿掉！
她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绊倒了一边的绣墩，“不……不……公子说……他喜欢……孩子……”
说到后面，明显的底气不足！
“他是喜欢孩子，可是，首先不能是庶长子！这你知道的。”
洛氏的声色冷漠，继续补充道。
“夫人较我，可能性子粗放，暂时没有发现。可，你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到孩子出世吗？再说了，昌京被溺死的庶长子还少吗？”
“不会的，不会的，我可以……可以到府外……”
凤竹说着说着跪在了洛氏的膝前，“求姨娘帮我，求姨娘帮我！”
来之前，她以为洛姨娘是因着最近她颇受公子待见，所以主动巴结她呢。没想到，她竟然看出了自己己经身怀有孕！
她只是看公子并不喜少夫人，所以想着，倘若她能生下孩子，或许能够……
明明，明明，她掩饰得很好！就连欢好之时，公子也只是慵懒地搂着她的腰身，腻在她的耳边呵气道：“你好似比从前圆润了些。”
她吓得身体倏然紧绷，生怕被公子丢下榻去，没想到他却温柔地在她的耳垂边蹭了蹭，“本公子喜欢！骨瘦如柴，有什么意思？”
洛氏随手将鬓边碎发理了理，置于耳后，“我己经说了，我能帮你的，就是帮您请高圣手，这样你也少受些罪！”
“你若不愿，便自行决定吧！”
说着，洛氏转身背对着她，不再相劝。
凤竹心下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自会和公子去说，不劳姨娘费心。”
说着，倔强地离开了房间。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世上，许多人正是因为有了不该有的欲望，所以才一步步把自己送入死地！
凤竹，看来要走这条道了！
她以为，公子当真会听她的几句话？
况且，她今日来这一趟玉兰苑，恐怕不到傍晚，便会被很多人知晓！
只是，不知他们能否沉得住气？
洛氏的一双如叶秀眉，微微颦着。
停顿许久，她忽然想到，她应该再给盟友去一封信才是！秘密分享的多了，关系自然会更加紧密！
——
信件到达纪欢颜的房门之时，正巧黎时胥一如往昔地戴着面具到了门前。
他朝冬燕点了点头，冲身后的飞梁示意了下，这才抬手轻轻叩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