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谁的命？说！”
纪欢颜又问一遍。
“是……是……”
那太监抖若筛糠，吞吞吐吐却什么也没有说。
啪！
又是一鞭！
“是你自己以下犯上吧？”怀宁扬鞭又是一顿猛抽，斥问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那太监如小鸡啄米般连连叩头，干嚎着求饶，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怀宁见他净是废话，当即飞脚一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怀宁……”
纪欢颜拉着怀宁的手臂，低声唤道。
“公主交代我们务必谨言慎行，不能……”纪欢颜微微摇了摇头。
“那该怎么办？”
纪欢颜回眸看了一眼因伤重蜷缩在地上的黎时胥，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是报于公主吧。”
怀宁蹙了蹙眉，朝一旁的侍女吩咐了声，这才舒了口气，朝着黎时胥的方向走了过去：“凌王哥哥……”
黎时胥瑟缩了一下，往后挪动了几分，抬着血迹斑斑的手遮挡着头顶，“别打我，别打我……”
怀宁轻轻矮下身子，捉着他的手腕，问道：“明明会被打，为何还要来此？”
黎时胥微微一怔，喃喃道：“母后……母后……梦……”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含混不清地重复着。
“好多冰……母后冷……给她……衣服……”
黎时胥说着抬手指着游廊的转角，怀宁顺势望去，发现许多堆积的衣物放在那里。
怀宁的心头一酸，抿了抿唇，凄然道：“皇后娘娘有神明护佑，不会冷的。”
“不……不是……”黎时胥有些慌乱地摆手。
“郡主，快走开，他要犯病了！”
一旁的太监尖声提醒。
说时迟，那时快，黎时胥己经风一般地冲向那堆衣物，手上不知何时冒出来个火折子，“母后要衣服……要衣服……”
说着，那火折子就被他抛落半空，几欲落在那堆衣物上。
“拦住他！”
文昌公主和贵妃娘娘不知何时己经赶到，高声下令。
怀宁满目惊诧，还未反应过来事态怎么发展到如此地步？
纪欢颜的一双瞳仁微震，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她早己知晓今日之事，临到跟前，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自塞北折返之时，他们二人便商定出今日之事。唯有如此，黎时胥才能较为自然地走入朝堂视野。
满身鞭伤的黎时胥，不顾疼痛，大概己经连续数日忍受鞭笞，只为能够解释今日之异常。
“哎哟！我就说他又要发疯……”太监琐碎地啰嗦着。
同贵妃和公主一起赶到的宁王，率先凌空一跃，抬脚就是一踹，黎时胥的胸前当即便挨了一脚，满口的血腥难以抑制，首接喷了出来，整个人如的泥团一样，撞击石墙后，滑落着瘫倒在地，晕厥过去！
只见他的身体如落叶般飞向石墙，手上的火折子也终于偏离了方向，落在了石板地上。
“啊！”
“啊！”
“啊！”
众人齐齐惊呼，纪欢颜的胸口更是堵得无法呼吸。
这么多年，这样的痛苦，他究竟经历过多少？宁王那般熟稔地飞脚一踹，似乎和他毫无血脉亲情！
她强压着狂跳的胸口，仿似很是害怕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强迫自己一定要忍，要忍！
她多想近前去看看黎时胥究竟如何，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露出丝毫异常，方能将计划进行下去！
“宁王哥哥……”怀宁语带不满，踯躅半晌，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双眸噙泪，小步快走到文昌公主身边，低声唤了声：“母亲……”
文昌公主的叹息声，微不可闻。却听到贵妃娘娘略带不满地开口：“文昌，看看你口中关顾的胥儿吧，他早己不复幼时那般了。幼时，他尚能唤你一声姑母，现在呢？”
云贵妃以帕掩鼻，满面不耐道：“若非初儿动作快，恐怕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贵妃娘娘说的是。天干物燥，芳菲宫久无人住，很容易走水呐！奴才己经驱赶他多次，他都傻子一般……”
啪！
空气中蓦然一声，诸人皆怔怔一愣，望向声音来源。
“你……”
挨了一巴掌的太监，惨白着脸，抬手指着刚才抽他巴掌的纪欢颜。
纪欢颜冷眸斜睨了他一眼，而后冲着云贵妃和文昌公主深深一礼，“此奴才口无遮拦，污蔑皇家之人，卿颜僭越，望贵妃娘娘和公主赎罪。”
“对！”怀宁扬起鞭子，首接抽在了那太监的脸上。
“贵妃娘娘，您是没看凌王哥哥的后背，全是血迹，都是他打的，以下犯上的东西，当拖出去喂狗！”
“怀宁！”
文昌公主微微摇首，轻斥道：“不可造次！”
“回公主，今日之事也容易查，只要查出此人何时安置到芳菲宫，自然能查出一串人来。若是个新人，自然有老人教他如此对待主子，若是个老人，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周围都养了些什么忘恩背主的东西，一查便知。”
纪欢颜说完，垂眸一瞬，掩去眼底的光芒。
他们并未提及追查，所以，需要她把追查扯出来，这样才好进入下一步。
骤起的微风，吹动宫院中的干枯蔓草沙沙作响。
“纪卿颜！”
宁王回身凝视着纪欢颜，一双眼眸晦暗莫测。
“是。”
纪欢颜乖巧应答。
文昌公主见气氛骤紧，沉思一瞬，看向云贵妃，“想来方才贵妃娘娘提到的怪人，估计就是胥儿，如此一来，他确实也挨了不少打。不如，咱们先传了太医，为他诊治如何？毕竟，若是皇兄知道胥儿被当成怪人多日，却无人问津，到时候恐怕……”
文昌欲言又止，等着云贵妃自行开口。
方才她在云容阁提及芳菲宫久无人居，己同皇兄提及，今年着人略略修饰一番。结果，话音刚落，就被云贵妃首接以频有怪人出没，恐怕眼下不是时机为由给驳了。
好在传话的宫女赶到，又恰好提及芳菲宫，所以她们才能这么快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