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芳的话像一根针，挑开了家里人欲言又止的心事。
刹那间，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老式挂钟滴答作响。
大家垂眸的垂眸，呆坐的呆坐，好久都没有人说话。
这个问题真的是无解。首先，没法跟王平取得联系，没有任何人可以咨询。
就在这种无奈的寂静里，防盗门突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剧烈碰撞的声音惊得众人纷纷抬头。
张佳乐顶着一头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拉着议明的儿子粟熙旋风般冲了进来。
张佳乐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红扑扑的脸蛋像熟透的苹果，运动鞋上还沾着外头未化的雪粒。
粟熙相对来说算是沉稳，笑容却也十分灿烂。
"大姨快看！姥姥家来了老多人！"张佳乐故意板起脸，却藏不住眼里的笑意。
话音未落，一诺牵着周雨的手跨过门槛，身后还跟着亲戚家的小男孩明明。
三个孩子你推我搡地挤在玄关处，羽绒服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明明手里攥着半根糖葫芦，糖浆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亲戚进门了——！"张佳乐扯开嗓子喊，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寒暄声，七大姑八大姨拎着各式礼品鱼贯而入，各色的围巾在寒风中翻飞，原本压抑的屋子瞬间热闹起来。
长辈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孩子们则在屋里跑来跑去，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议芳脸上的愁容被这热闹冲散了不少，她赶紧起身招呼大家落座，忙着倒水拿水果。
七大姑八大姨们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聊起家常，有询问彼此近况的，有分享生活趣事的。
这时，一位表姑突然说道：“哎呀，这家里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多好啊，过年就是好，有啥烦心事都能过去。”
这话仿佛给大家提了个醒，刚刚那个无解的问题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
大家暂时把烦恼抛到脑后，沉浸在这难得的团圆氛围中。
粟熙和一诺他们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分享着各种零食，叽叽喳喳地说着外面的新鲜事儿。
张佳乐则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一会儿帮着拿东西，一会儿又讲个小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仿佛寒冬里燃起了一团温暖的火。
暮色西合时，最后一批亲戚的车尾灯消失在巷口。
孩子们的玩具被塞进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茶几上残留着瓜子壳和橘子皮。
议明和议芳帮着母亲和议静收拾完屋子，也就准备返程了。
尽管这两个女儿经常可以见到，见她们即将离开，母亲还是表现得非常难过。
议明和议芳又忙着劝解母亲。
张佳乐突然把包往肩上一甩，堵在门口满脸委屈："说好的红包呢？初一推初三，初三等到周雨来，现在天都黑透了，红包的事都不提一句就要走！每年都拿小孩子寻开心！"他越说越激动，鼻尖都泛起了红。
母亲原本因送客而紧绷的脸，竟被这番气鼓鼓的抱怨逗得破涕为笑。
她伸手揉了揉张佳乐的呆毛，从棉袄内袋摸出个烫金红包："就你记性好，喏——"
红包上"岁岁平安"的金字在灯光下微微发烫，张佳乐眼睛瞬间亮起来，接红包的手却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真的？"
母亲笑着点点头。
议海也凑了过来，从兜里拿出红包。
粟熙和一诺见状，赶紧挤身上前。
粟熙、一诺和张佳乐站成一排，议海拉着老伴坐在了上首椅子上，等着接受孩子们的跪拜之礼。
一诺突然想起还有周雨，就东张西望地寻找。
议静有意把周雨往前面推了一下，一诺一把抓住周雨，拉他到自己的身边。
跪拜之礼开始，周雨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给议海老两口跪下。
孩子们纷纷叫着：“给姥姥姥爷拜年了！”
张佳乐磕了一下头，就急着叫道：“红包拿来！”
议芳笑着呵斥他道：“再磕两个！”
张佳乐又小鸡啄米似的磕了两下，再次对着姥姥姥爷伸出了手。
议海夫妇不再逗他们，将手里的红包一一分发给孩子们。
孩子们接过红包，都很兴奋，张佳乐忍不住打开红包，查看里面的金额。
议明看着张佳乐打趣道：“哟，拿到红包就这么开心，都快成小财迷啦。”
张佳乐吐了吐舌头，“这可是过年的仪式感，红包哪能少呀。”
大家都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随后，议明一家和议芳一家与母亲和议静告别，走出家门。
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可大家心里却暖烘烘的。
孩子们在前面蹦蹦跳跳，大人们则在后面慢慢走着。路灯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母亲目送着女儿女婿和外孙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缓缓转身回屋。
她轻轻关上房门，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刚刚热闹的场景还在脑海中回荡，眼泪又不禁流了下来。
议静和周舟把周雨推到前面，说道：“快，跟姥姥说说话。”
周雨这个小人儿也是够精，立刻看出了姥姥现在很是忧伤，就乖巧地走到姥姥身边，拉着她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姥姥，您别难过啦，等下次过年，我们还来陪您。”
母亲摸了摸周雨的头，强忍着泪水笑了笑。
这时，周舟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母亲：“妈，这是我们给您准备的礼物。”
母亲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围巾，她的眼眶又了。
“你们这孩子，乱花什么钱。”母亲嘴上责怪着，心里却满是欢喜。
议静也笑着说：“妈，您戴上肯定好看。”说着，她帮母亲把围巾围上。
母亲站起身，在镜子前看了看，围巾的颜色衬得她气色好了不少。
一家人围在母亲身边，看着镜子里的她，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议文一首待在里屋，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她也没有出来看看。
母亲跟人说，议文回家以后就感冒了，不愿意出门。
天气这么冷，谁都没有怀疑。
现在，家里恢复了平静，母亲走进里屋去看议文。
屋内光线昏暗，议文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母亲轻轻坐在床边，摸了摸议文的额头，“还难受吗？”议文微微动了动，声音微弱，“妈，我没事。”
议静领着周雨也来到里屋，议静非常无语地看着议文，“没事就起来吃饭，过几天我们一起回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