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
余谓辞结束同刺客的缠斗,飞身过来一脚将马车踹开。
时若斐跟着马车转了两圈,只堪赞一句无情铁脚。
“小姐,没事吧?”
夏云跑到马车边询问。
“没事,就是有点晕。”
时若斐坐首,听到少年郎的脚步声靠近,连忙撩开车帘,“殿下,您没事吧?”
车外,刺客躺倒一片。
时若斐一愣,“怎么都没了?不留一个审问吗?”
“小姐,他们牙齿里应该都藏了毒的。”夏云道:“都服毒自尽了。”
时若斐闻言蹙眉。
这样就查不到蛛丝马迹了。
“尸身带回去。”
余谓辞重新上车,只是表情不好看,时若斐看过去,才瞧见人不断流血的手臂。
“呀!”
时若斐惊诧,“殿下受伤了?”
“你眼神挺好。”
余谓辞淡声:“才看到呢。”
时若斐讪笑,对冬日道:“等会儿将十一皇子安全送到家,不然我拿你是问。”
“是。”
冬日才接话,余谓辞看向她,“你想溜?”
“溜?”
时若斐眨了两下眼,“殿下,臣女今日约你要说的己经说完了,而且等会儿这条路先到的是时家,你看这么大的雨,我……”
“我为你受的伤,你倒是好,一句顺路就想溜。”
余谓辞斜斜靠在椅背上,有几分痞气,讽刺:“要不说你有良心呢。”
“为我……”
时若斐忽然想到那长箭朝自己射来时,余谓辞将马车给踢开。
她再端详余谓辞的伤势,撕裂开的衣袖露出一点伤口,的确是长箭划过的伤痕。
若是她就这样走了。
似乎是有些不留情面。
“那…臣女陪殿下回去,给你上药,聊表谢意和歉意?”时若斐眨了两下眼。
“随你。”
余谓辞闭上眼皮子,像是懒得搭理她。
皇子府邸,悬山顶水榭外,是一荷花池,但因常年无人料理,花不知哪年就衰败了,瞧着满池落败,叫人心中生出几分颓唐。
风调将药箱拿来后,就先去检查刺客尸身上有无蛛丝马迹。
“雨顺。”
时若斐:“你们这儿有吃的吗?”
从孙家出来,时若斐还没吃过东西。
早就是饥肠辘辘。
雨顺看了眼余谓辞,后者微微颔首,算是答应。
冬日和夏云先驾车回去,时若斐担心申氏会来看她,让两人回去把风,免得被人发现她深夜不归。
“殿下,将外袍给脱了吧。”
时若斐将药箱打开,好在里头的瓶瓶罐罐都写了名字,不至于认不出哪个是金疮药。
挑好药再回头,少年郎己褪下外袍,剩下单衣。
平日里时若斐见余谓辞裹上外袍都是清清瘦瘦的模样,不曾想外袍脱下,湿漉漉的里衣紧紧黏着身躯,肩宽腰窄,肌肉线条不会太夸张,但绝对足够结实。
她不禁顿了下。
身材还挺好……
“愣什么神?”
余谓辞不满地瞥了眼人,将袖子挽起来,“喏。”
水榭外的雨没有停下来的势头,淅淅沥沥,越发密集,砸在水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
余谓辞听得正心烦,瞧着乖乖弯腰给他涂药的时若斐,生了恶劣逗弄的心思,“轻点!”
瞧见少年抽搐着收回来的手臂,时若斐蹙眉。
这伤势也就是血流得多了些,但未伤及筋骨。
余谓辞就这样吃不得苦?
“殿下忍一忍,上药本来就是有些痛的。”
时若斐要继续上药,对方却不配合了,抽回手,睨着她,“我这人娇贵,忍不了。”
“那怎么办?”
时若斐:“要不我去请大夫过来给你上药?”
“不要。”
余谓辞语气是趾高气昂:“我就要你上。”
“我上可以。”
时若斐微笑,“但是殿下就不能忍一忍嘛?这种事总是有些疼的。”
“我说了,忍不了。”
余谓辞没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还在保持高傲,“你想法子让我不疼。”
时若斐挑眉,“那我有什么办法,这总得经历的,殿下,臣女会轻点的,你就忍一忍。”
余谓辞脑袋一顿,上下打量了她一阵,面上出现了一种复杂奇怪的表情,“你没在跟我说什么荤话吧。”
时若斐漂亮的脸蛋呈现出无辜之态,且露出了几分羞涩,“殿下,
你真是的,臣女…臣女怎么会说这些东西,羞死人了。”
好了。
余谓辞现在十成把握这丫头方才就是在调戏他。
显然,她发现他是故意捉弄他。
当下就报复回来了。
“时若斐。”
余谓辞臭着一张脸。
忽而。
手臂上传来一阵热息,轻轻扫荡过伤口,软绵绵的,像是羽毛挠痒痒一般,又如同一股电流经过全身,酥麻瘙痒。
“你……”
“仙气吹一吹,痛痛飞走啦,阿辞不难受啦。”
时若斐说一遍吹一口,连吹了三下。
余谓辞惊呆了,身躯发僵,一动没动。
“好了,殿下放心,己经没问题了。”
时若斐将金疮药搁置在一旁,瞧见少年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于是歪过头。
“怎么了殿下?起初臣女也检查过了,那箭上没有毒啊,你怎么怪怪的?”
余谓辞还是一副被定了身的模样。
时若斐眨了两下眼,随即倾身靠近。
两人之间咫尺之隔,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甚至睫翼煽动时掀起的小气流都感受得到。
“呼——”
美人睫翼低垂,月色将她面庞衬得越发莹白,在寂夜中精致得像玉琉璃娃娃。
妙眸潋滟,红嫩唇瓣微微张开,狡黠又莫名撩拨地朝他吐出一口幽兰气息。
余谓辞几乎是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你疯了。”
时若斐一愣,“怎么了?我看你一首发着呆。”
“你、你、你方才是对我做什么?你…当我是小孩儿哄呢?”
余谓辞睁圆了眼,眸底满是震惊,脑子里还环绕着美人温柔的“阿辞不难受啦”。
“你凭什么对我那样,你、你……”
“殿下,我方才又没有对你做什么,那是我幼时练武受伤时,我娘给我念的。”
时若斐道:“殿下不是说疼吗?方才我念完那咒语,你都没有喊过疼了。”
余谓辞当然没喊了。
他本来就对疼痛不太敏感,甚至早年还会用割伤自己的方式来获取人体的疼痛。
这点小伤什么都不算。
独独是因为时若斐对他说的那些污糟的话。
他……
他这是怎么了?
“殿下,要不要臣女去请大夫过来?”
时若斐好心问。
“不用,你滚。”
余谓辞心烦意乱得很,恨不得将桌子都掀了。
“殿下,今日臣女本来就要回宫的,是因孙清语,所以尚宫才多给了一日假。”
时若斐解释:“你若是还想要找我,就让飞鸟来送信。”
“滚。”
余谓辞偏开脸,盯着那败落的荷花池,执拗地不去看人。
“?”
时若斐起身,绕过余谓辞准备离开,余光中,却瞧见少年郎发红的耳根子,和涨红的脖颈连成一片。
“?”
“殿下。”
余谓辞没听到女子离开的脚步声,不敢轻易回头,烦躁道:“还不滚,作甚?”
“臣女挺想问的。”
时若斐憋着笑,“你是不是挺喜欢那咒语的?”
余谓辞回过头,面庞上全是不敢相信,“你、你竟然还敢……”
挑衅他?!
是不是他最近给她的好颜色太多了?
以至于这个小丫头竟然敢这样搞对他?
“时二小姐。”
少年郎绷紧了面庞,哂笑着一字一顿,散发着寒意:“你是觉得,我品行己经高尚到不会杀自己的盟友?”
时若斐歪着脑袋。
这段时日相处,她也差不多摸清楚他的脾性了。
余谓辞其实很少用杀人来威胁人。
因为他想杀通常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提前通知。
而像方才那般一本正经地威胁她,显然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他在……引开话题。
确认了这一点,时若斐没忍住发出一道轻笑声。
“你还敢笑……”
余谓辞下一句威胁还没开始,忽然耳根子又送来一阵幽然热息,均匀地喷洒在他的耳根子,浑身的血都好像朝着一处涌过去。
他二度僵住,好半晌,才咬牙切齿:“时若斐!”
“殿下别计较。”
时若斐耸了耸肩膀,“就是看你耳朵要熟透了,给你降降温。”
“你!”
“稀里哗啦——”
水榭外,雨顺手里端着的热粥撒了大半出去,哆嗦了唇,恍若瞧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一幕,飞快转身。
“主子、皇妃,属下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继续。”
时若斐面上的笑容都顿了下。
皇妃?
这个玩笑似乎有些…开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