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杨背部灼痛难当。
那些自幼便随着情绪起伏时隐时现的暗红纹路，此刻如活物般在皮下游走。
恍惚间，他看见记忆深处的画面：
冰晶宫殿内，太微素手轻抬，星髓如银河倾泻注入赤金模具。
她身上的“星穹法衣”己被牧星宫执法长老的寒髓针撕开七道裂口，后背的肌肤上，“逆星”刻印正渗出淡金色血珠。
那是强行施展逆星改命术的反噬伤痕。
当第七遍熔化的星髓泛起星光时，她将一滴融合了修罗血脉的精血滴入北斗天枢位。
赤金模具内的河图残片骤然亮起，将星力与血脉之力强行糅合，在长命锁背面烙下暗红血星。
这正是二十年后秦杨随身佩戴的赤金长命锁上，那颗异色星纹。
「娘亲承受的是这种痛苦……」
秦杨想笑，多讽刺啊，这锁是保命的，却让他从小痛到大！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迦陵频伽的金铃感应到他情绪波动，发出不安的轻响。
“这锁能引动九天星力，”老樵夫的声音将秦杨拉回现实。
“但你爹至死不知，你娘把牧星宫最要命的‘牧国复国星图’刻在了里面。”
“知道为什么选摇光星髓吗？”他压低声音。
竹叶沙沙作响。
“因为那是计都的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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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七日，秦杨的作息如铁律。
卯时赴瀑布等樵夫，常扑空，但偶得指点皆若醍醐灌顶；
午时战方少离，将晨间领悟化入戟法；
戌时复盘，迦陵频伽的金铃会映出他招式缺陷。
「那老樵夫与天遁剑宗究竟有何渊源？」
每当秦杨试图追问，老樵夫总是用柴刀在地上划出新的招式轨迹，将话题岔开。
而方少离击败他花费的回合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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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正午，方少离的剑第一次被逼出三丈外。
青锋插入地面稳住身形时，他震惊地发现，秦杨的戟路里竟有天遁剑宗秘传“云龙三现”的影子。
“谁教你的？”
剑修指尖抚过被戟风划裂的袖口。
秦杨咧嘴一笑。
“一个骂我爹的老樵夫。”
方少离瞳孔骤缩。
他并指成剑，以竹叶在空中拼出“戰”字。
云栖烟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溅湿了杏黄道袍的下摆。
「果然……」方少离凝视着竹叶拼成的古字，想起师尊闭关前留下的谶语，“战字现，风云变”。
“明日带酒来。”
方少离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波动。
“栖烟，记得取我珍藏的‘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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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日，锁妖塔方向传来异动时，两人正在第一千次交锋。
方少离的剑穗蓦地断裂，阵纹化光与秦杨怀中赤金长命锁同时浮空，在空中拼出半幅星图。
“月孛犯斗……”方少离收剑入鞘，罕见地露出疲态。
“你那位‘樵夫’，千年前曾用这招和罗睺剑过过招。”
云栖烟匆匆赶来，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
“师兄，锁妖塔的结界……”
方少离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将酒葫芦甩给秦杨。
“七夕前，你得出山。”他转向云栖烟时，冷峻的眉眼微微柔和。
“去准备‘那个阵法’。”
秦杨怔怔看着掌心，方才对招时，他竟本能使出了父亲临终口述的残缺招式。
迦陵频伽抱住他流血的手臂，七宝心莲的光芒第一次主动渡入他体内。
「老爹与天遁剑宗……到底有何关联？」
秦杨着赤金长命锁，想起老樵夫那句“磨戟要先磨心”。
竹海深处，老樵夫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望着锁妖塔方向翻涌的黑云，锈迹斑斑的柴刀发出清越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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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紫竹林的竹影被夕阳拉长，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剑痕。
秦杨单膝跪地，双戟深深插入泥土，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从下颌滴落。
方少离立于三步之外，白衣染尘，剑尖斜指地面，一缕发丝被削断，缓缓飘落。
“你输了。”
方少离淡淡道，声音里罕见地透出一丝疲惫。
秦杨的回应被咳嗽打断，方少离的白衣上多了几个红点，那是从对方指缝溅出的血。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大笑。
这一战自正午持续至黄昏，剑气与戟芒交织，竹叶纷飞如雪，最终在方少离一剑横削、秦杨一戟回挑的刹那分出胜负。
方少离的剑锋先一步抵住了秦杨的咽喉，而秦杨的戟尖仅差半寸便能挑开他的衣襟。
“下次再战，我不会留手。”
方少离收剑入鞘，语气依旧冷峻，但眼底却闪过一丝认可。
“下次？”秦杨挑眉。
“我还以为天遁剑修不屑于和莽夫多纠缠。”
方少离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抛了过去。
秦杨接过，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烧过喉咙，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天遁的酒，真烈！”
方少离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伸手要回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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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竹林深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云栖烟踏着竹叶而来，杏黄道袍在暮色中如一抹暖阳。
她手中捧着一卷玉简，神色肃然。
“少离。”她微微颔首，随即看向秦杨。
“秦掌戟使，掌门有谕，邀你入剑墟一叙。”
“天遁剑宗掌门？找我？”秦杨一怔。
「莫非是那老樵夫……」他心头一跳。
云栖烟点头，眸光沉静。
“事关计都剑与月孛星象，掌门言明，需与龙骧门共议，秦掌戟使在这，正好便宜行事。”
方少离眉头微皱，显然也未料到此事。
他侧目看向云栖烟，似在询问细节，但她只是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亦不知晓全情。
“少离陪同。”
她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
“行啊，正好看看天遁剑宗的伙食怎么样。”秦杨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方少离冷哼一声，转身迈步，背影挺拔如剑。
云栖烟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秦杨低声道。
“跟上吧，别让他等急了。”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洒在三人身上，竹影婆娑，山风微凉。
秦杨大步跟上，而远处的天边，一轮弯月己悄然升起，七夕将至，风云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