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质餐刀在诺顿指间发出细微的震颤,牛排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暗红的肉汁渗出来,像某种未愈合的伤口。愚人金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那种令他作呕的怀念语调:
“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吗?你紧张得打翻了水杯。”愚人金的手指轻轻抚过桌布上的花纹,“那时候你还会叫我——”
“闭嘴。”诺顿猛地抬头,刀尖在盘底刮出刺耳的声响,“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愚人金微微眯起眼睛,阳光在他睫毛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忽然伸手,指尖擦过诺顿的下颌线,——那时候你多乖啊,在我怀里发抖的样子...…”
诺顿拍开他的手,力度大得让邻桌的女士惊愕地看过来。“需要我提醒你吗?”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五年前是谁在订婚宴上跟我说‘玩玩而己’?”
餐厅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到舒缓的钢琴曲,愚人金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他收回手,整理着袖口的钻石纽扣:“商业联姻而己,你明明知道哥哥最喜欢你了,回到哥哥身边好不好?”
诺顿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刀尖在盘底划出一道刺耳的刮擦声。
“回到你身边?”他抬起眼,眼底翻涌着某种近乎暴戾的讥讽,“然后呢?再被你丢一次?”
愚人金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酒杯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这么刻薄,诺顿。”他的声音低柔,像是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你知道的,我那时候只是……太年轻了。”
“年轻?”诺顿嗤笑,“你那时候可精明得很,知道怎么把我耍得团团转。”
愚人金叹了口气,指尖轻轻着桌布上残留的红酒渍,像是某种无意识的忏悔。
“我后悔了。”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餐厅的钢琴声淹没。
诺顿的手指微微一顿,刀锋停在半空。
愚人金抬起眼,目光首首地望进他的眼底,嘴角噙着一丝近乎脆弱的笑意。
“我只是……想让你回来。”他轻声说,“仅此而己。”
空气凝固了一瞬。
诺顿缓缓放下餐刀,金属与瓷盘碰撞的声响在沉默中格外清晰。他盯着愚人金,像是在审视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晚了。”他最终开口,“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愚人金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但很快,他又笑了,仿佛刚刚那一瞬的动摇从未存在。
“是吗?”他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啜饮一口,红酒在他的唇上留下一抹暗色的痕迹。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他微微歪头,眼底闪烁着熟悉的、危险的光,“赌你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诺顿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外套,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愚人金,转身大步离开。
愚人金没有追,只是慢条斯理地晃着酒杯,红酒在杯壁上留下一圈圈暗红的痕迹。他盯着诺顿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唇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
“这是你逼我的,诺顿……”
——
诺顿到家后猛地甩上公寓大门,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他急促地喘息着,手指无意识地揪扯着衣领,仿佛那有一条缠在脖子上的毒蛇。餐厅里愚人金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赌你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混蛋...…“诺顿咬牙切齿地咒骂,一把脱掉T恤扔在地上。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酒柜,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酒瓶。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就像他此刻混乱不堪的思绪。
五年了。整整五年他以为自己己经痊愈,己经将那个名字、那张脸、那些记忆彻底埋葬。可今天,愚人金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常去的餐厅,用那种令人作呕的温柔语调撕开他所有结痂的伤口。
诺顿仰头灌下整杯威士忌,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愤怒。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诺顿皱眉掏出来,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消息。某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他的脊背,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
画面刚开始是模糊的晃动,然后聚焦在一张凌乱的床上。诺顿的呼吸瞬间停滞——那是他自己,五年前的他,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嘴唇微微张开喘息着。镜头缓缓上移,愚人金的脸出现在画面中,他低头亲吻诺顿的脖颈,手指暧昧地抚过诺顿的锁骨。
“喜欢这样吗?”视频里的愚人金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诺顿曾经为之沉沦的宠溺。
“别...…别录..….”19岁的诺顿害羞地试图推开镜头,却被愚人金轻易制服。
“怕什么?只有我能看。”愚人金笑着咬住诺顿的耳垂,“我的小金子这么可爱,当然要好好珍藏...…”
诺顿猛地将手机砸向墙壁。他跪倒在地,胃部剧烈抽搐,仿佛有人用钝器在里面搅动。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愚人金是如何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录下这些,是如何在抛弃他后还保留着这些“战利品”,而现在...…
手机还在工作,屏幕虽然碎裂但依然亮着。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怀念吗?这只是其中一段。回到我身边,这些就永远只属于我。否则...…你知道我有多少媒体朋友会对这种视频感兴趣。你的朋友们看到了会怎么想你]
诺顿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摸索着捡起手机,颤抖的手指打出一行字:[你他妈疯了!这是违法的!]
回复几乎是即时的:[法律?亲爱的,你觉得我会在乎吗?记得你和我告白时我说过什么吗?‘成为了我的东西,你这辈子都逃不掉’。]
诺顿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介于冷笑和呜咽之间的声音。他想起愚人金今天在餐厅里游刃有余的样子,想起他抚摸酒杯时修长的手指,想起他说“我后悔了”时那副虚伪的脆弱表情。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从他踏入餐厅那一刻起,就己经落入了愚人金精心布置的陷阱。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一张照片——诺顿学校宿舍的照片,拍摄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附言:[明天中午12点,老地方见。别让我等,你知道我不喜欢等人。]
诺顿感到一阵眩晕,他踉跄着站起来冲向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胃里除了酒精空无一物,但他还是止不住地痉挛。抬起头时,镜中的男人面色惨白,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还挂着唾液和酒精的混合物。
他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手指,却无法洗掉那种被愚人金触碰过的恶心感。诺顿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那笑容扭曲而疯狂。
“好……”他低声说道,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想玩是吗?那就玩到底。”
他擦干脸,走回客厅,从抽屉深处翻出一把老旧的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个褪色的金属吊坠,上面刻着两个字母:“Y & N”。
那是愚人金曾经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诺顿盯着钥匙看了几秒,随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哟,稀客啊。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打给我了。”
诺顿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需要你帮我查点东西。”
“哦?”女人的声音忽然来了兴趣,“和谁有关?”
诺顿的指尖着钥匙上的刻痕,眼神阴沉:“愚人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女人轻笑一声:“终于想通了?早该这么做了,亲爱的。”
“别废话。”诺顿冷冷道,“我要他所有的把柄——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
“代价可不低哦。”
“随你开价。”
女人吹了个口哨:“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啊。行,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后,诺顿走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车流如织,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愚人金以为他还能像五年前一样操控自己,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天真懦弱、任人摆布的诺顿。
可惜,他错了。
诺顿缓缓握紧那把钥匙,金属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清醒。
“这次……”他轻声自语,“轮到我来毁掉你了,我亲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