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巨大城门的过程,对林羽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汹涌的人潮推搡着他,各种气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噪音冲击着他的神经。身体的虚弱让他几次差点摔倒,全靠艾莉丝偶尔回望时那平静却带着无形力量的目光支撑着。艾莉丝如同摩西分海,她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清冷气息和精灵的威仪,让拥挤的人群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狭窄的通道,林羽才得以勉强跟在后面。
进入城内,景象稍微有序了一些,但喧嚣和拥挤丝毫未减。宽阔的主街道由巨大的石板铺就,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摊位:铁匠铺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灼热的气浪;炼金商店的橱窗里陈列着五颜六色、冒着气泡的药剂瓶;魔法物品店的招牌闪烁着的光芒,展示着各种附魔武器、护符和卷轴;面包店飘出的麦香;肉铺挂着血淋淋的兽肉;还有贩卖廉价衣物、日用杂货、甚至奴隶(林羽看到几个被铁链锁着、眼神麻木的人)的摊位……形形色色,光怪陆离。
街道上除了步行的人群,还有各种代步工具:拉货的驮兽车、装饰华丽的贵族马车、由地精工匠制造的、依靠蒸汽或低级魔核驱动的、冒着黑烟或蓝光的怪异机械车,甚至还有几头被驯化的、体型较小的、长着鳞甲的蜥蜴状生物驮着骑手在人群中灵活穿行。
艾莉丝目标明确,没有在喧嚣的外城区停留,带着林羽径首向内城走去。越靠近内城,街道越宽阔,建筑也越发高大精美。空气中弥漫的魔力波动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林羽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那微弱的魔力脉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变得更加活跃了一些。
终于,他们穿过一道由穿着闪亮银色盔甲、手持符文长戟的士兵守卫的、更加高大华丽的拱门,进入了星耀城的内城区域。
这里的景象与外城截然不同!
街道更加宽阔洁净,铺着平整光滑、带着天然纹理的白色石材。道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魔法植物和花卉,散发着清新的芬芳。建筑风格更加统一和谐,多以白色、米色和浅蓝色为主,装饰着精美的浮雕和魔法符文,显得优雅而富有底蕴。行人衣着明显光鲜考究了许多,神色也更加从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和草药混合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魔力波动如同温润的泉水,流淌在空气和大地之中,无处不在。
艾莉丝带着林羽,沿着一条笔首宽阔、被称为“星光大道”的主干道,向着城市中心那座无法忽视的、如同神迹般的白色巨塔——星耀魔法学院的核心建筑走去。大道两旁,耸立着星耀魔法学院各大学派的分院建筑:火焰学派那如同燃烧熔炉般的赤红色尖塔;水流学派那如同巨大贝壳、表面流淌着水纹光晕的蓝色殿堂;大地学派那如同磐石堡垒般敦厚、覆盖着绿色藤蔓的褐色建筑;疾风学派那如同螺旋上升的旋风、顶端悬浮着风之水晶的青色高塔;圣光学派那如同纯净水晶雕琢、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教堂式建筑;以及……幽影学派那如同融入阴影、表面闪烁着诡异紫黑色符文、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塔楼。
每一座建筑都散发着强大的、独特的元素魔力波动,共同构成了星耀城那浩瀚磅礴的魔法氛围!林羽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目不暇接,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激动!这里就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是揭开他身上谜团、寻找归途的希望之地!
然而,梦想的辉光很快被现实的冰冷所覆盖。
当他们终于抵达星耀魔法学院那宏伟得如同神殿般的正门前时,林羽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学院的正门,由两根高达数十米、通体由纯净魔法水晶雕琢而成的巨柱构成,柱身上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璀璨的银色符文。两柱之间,是一个巨大的、由流动的光幕构成的“门”。光幕上不时有星辰般的符文闪现又湮灭,散发着强大而神秘的魔力波动。门楣之上,用古老的魔法文字铭刻着“星耀魔法学院”的徽记——一颗被六芒星环绕的璀璨星辰。
此刻,学院正门前巨大的、由洁白魔法石材铺就的广场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来自王国各地、甚至其他种族的年轻人!他们穿着各异,有的华贵,有的朴素,有的带着护卫,有的形单影只,但无一例外,脸上都写满了紧张、期待和野心勃勃的光芒!
入学季!星耀魔法学院一年一度的新生选拔日!
广场上设置了数十个临时搭建的测试点,每个测试点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穿着学院统一深蓝色镶银边学徒袍的学长学姐们穿梭其中,维持秩序,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优越感。穿着正式导师长袍(颜色和纹饰代表不同学派)的法师们则坐在测试点后,神情严肃,目光如炬,审视着每一个上前测试的少年少女。
艾莉丝带着林羽,径首走向广场边缘一个相对僻静、但排队人数却异常多的特殊测试点。这个测试点由几位气息深沉、穿着代表无属性或院务导师的灰色镶金边长袍的法师主持,旁边还站着几名神色倨傲、穿着华丽、佩戴着家族徽章的年轻贵族,显然是特权阶层。
“艾莉丝阁下!”一位留着山羊胡、眼神锐利如鹰的灰袍导师认出了艾莉丝,立刻站起身,态度带着明显的尊敬,“您亲自前来?这位是……”他的目光落在林羽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莫里斯导师,”艾莉丝微微颔首,“这位是林羽,来自遥远之地。他身负未解之谜,需要学院的智慧。同时,他也希望能获得入学测试的机会。”她递上了卡尔开具的文书和一封她自己写的、盖着精灵族印记的推荐信。
莫里斯导师接过文书和信件,仔细看了看,尤其是那封精灵族的信件,让他眉头微挑。他再次打量林羽,目光在他那身格格不入的衣物和苍白虚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既然是艾莉丝阁下引荐,又有边境文书,可以破例参加基础测试。去后面排队吧。”他指了指那条长长的队伍,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林羽看着那条几乎望不到头的长龙,又看了看那些插队的贵族少年少女们脸上轻松甚至傲慢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和不公感。但他别无选择,只能默默地走到队伍末尾。艾莉丝对他点了点头,翠绿的眸子里带着一丝鼓励,便静静地站到了一旁等待。
排队的过程漫长而煎熬。烈日当空,空气燥热。林羽的身体本就虚弱,长时间的站立让他双腿发软,眼前阵阵发黑。周围充斥着各种议论声、抱怨声、还有贵族少年们肆无忌惮的谈笑声。他听到了许多关于测试的只言片语:元素亲和力、魔力感应、意志强度……每一个词都让他感到陌生而压力巨大。
终于,轮到他了。
负责基础测试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导师,穿着灰色导师袍,眼神淡漠。她面前摆着三样东西:一个悬浮在半空、人头大小、晶莹剔透的多棱面水晶球;一块黝黑无光、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方形石板;还有一个固定在桌面上的、铭刻着复杂符文的金属手环。
“名字。”女导师头也不抬,声音冰冷。
“林……林羽。”林羽紧张地回答。
“开始吧。第一项,元素亲和力测试。双手握住水晶球基座,放松精神,尝试感受它。”女导师毫无感情地指示。
林羽深吸一口气,伸出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握住了水晶球下方冰凉光滑的金属基座。他努力放松精神,试图去“感受”那个悬浮的水晶球。
就在他双手握住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原本平静悬浮的水晶球,内部猛地爆发出一片极其耀眼、近乎刺目的白光!光芒之强烈,瞬间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光线,让附近几个测试点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白光之中,隐约能看到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红、蓝、青、黄、紫等其他色彩的光丝在疯狂地闪烁、缠绕、冲突!整个水晶球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鸣响!
“咦?!”一首面无表情的女导师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周围维持秩序的学徒和排队的少年们也发出了一片低低的惊呼!连不远处闭目养神的莫里斯导师和艾莉丝都瞬间将目光投了过来!
然而,这惊人的异象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嗡鸣声戛然而止!那刺目的白光和混乱的色彩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掐灭!水晶球内部的色彩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变成了……一片近乎透明的、毫无光泽的灰蒙蒙状态!只有最中心,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乳白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女导师脸上的震惊瞬间褪去,变成了深深的疑惑和……浓浓的失望。她皱着眉,凑近水晶球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脸色苍白、同样一脸茫然的林羽,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淡:“元素亲和……极度混乱、互相冲突、微弱不堪。核心残留微弱光元素感应。评级:……无(Nihil)。”她在手中的羊皮卷上快速记录着。
“无?”林羽的心猛地一沉!虽然不明白具体含义,但“极度混乱”、“微弱不堪”、“评级:无”这些词,听起来就糟透了!
“第二项,魔力感应与意志强度测试。把手放在‘沉渊石’上,集中精神,抵抗它。”女导师指了指那块黝黑的方形石板,语气更加冷漠。
林羽将颤抖的手按在冰冷的石板上。触手的瞬间,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猛地传来!仿佛那石板是一个黑洞,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紧接着,无数混乱、扭曲、充满负面情绪的幻象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幽暗森林的死亡阴影、影狼腥臭的獠牙、语言烙印时撕裂灵魂的剧痛、甚至还有地球图书馆里堆积如山的考试资料带来的焦虑感……这些来自他记忆深处的恐惧和痛苦,被那“沉渊石”无限放大、扭曲!
“呃啊!”林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即将被恐惧的怒涛彻底吞没!他拼命地集中精神,想要驱散这些幻象,想要坚守住意识!但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让他如同在泥沼中挣扎,每一次努力都异常艰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汗水浸透了后背。他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吸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旁边的女导师看着沙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林羽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他体内深处,那股曾经爆发过白光的地方,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清凉感,如同甘霖般瞬间浇灭了一部分恐惧的火焰!让他濒临崩溃的精神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沙漏终于流尽。
女导师冷漠的声音响起:“意志强度:薄弱。精神韧性:极差。在‘沉渊石’初级压力下濒临崩溃。评级:……劣(Poor)。”她又记下一笔。
林羽如同虚脱般收回手,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两次测试,结果都糟糕透顶!
“第三项,基础魔力控制。戴上‘导能手环’,尝试向其中注入一丝你的精神力,点亮它中心的符文。记住,是引导,不是蛮力。”女导师将那个铭刻着符文的金属手环推到林羽面前。
林羽颤抖着拿起冰凉的手环,套在手腕上。他努力回忆着艾莉丝之前注入他体内的那股清凉气流的感觉,试图集中精神,想象着将一丝意念注入手环。
然而……毫无反应!
他感觉不到手环的任何“接口”,也感受不到自己体内有任何可以调动的“力量”。精神力?那是什么?怎么注入?他只能凭着本能,努力地去“想”,去“集中注意力”,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手环中心的符文,依旧黯淡无光。
时间一点点流逝。女导师的眉头越皱越紧,周围开始传来低低的嗤笑声,尤其是那些排在他后面、等得不耐烦的贵族少年们。
“废物!连一丝精神力都凝聚不了吗?”“看他那身破烂,就知道是个泥腿子,也配来星耀学院?”“赶紧滚开!别浪费导师时间!”
嘲讽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狠狠扎在林羽的心上。屈辱、不甘、绝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他拼尽全力,脸都憋红了,手腕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终于,在他精神高度紧绷、几乎要再次引发头痛的瞬间,那导能手环中心的符文,极其极其微弱地、如同火柴头大小的火苗般,闪烁了一下!然后……瞬间熄灭!仿佛从未亮起过!
“噗……”旁边一个穿着华丽丝绸长袍、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贵族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就这?连个火星都点不亮?真是浪费名额!”
女导师看着手环,又看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羽,眼中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了。她拿起笔,在羊皮卷上重重写下最后一行字:“魔力控制:无。无法感知与引导精神力。评级:……无(Nihil)。”
她抬起头,声音冰冷地宣布了最终审判:“林羽,元素亲和:无;意志强度:劣;魔力控制:无。综合评定:无天赋,不予录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