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裴宴的身体在“本源真气”和顶级医疗的加持下,以让主治医生再次首呼“医学奇迹”的速度稳定恢复,颈托换成了更轻便的护具,己经能半靠在床上,气色也好了许多。
这天,阳光正好。裴珩和裴渊大概是做足了心理建设,又或者被父母勒令,再次结伴来看望。林雅也来了,只是看着裴宴的眼神,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小心翼翼,轻易不敢触碰他。
闲聊几句,气氛还算融洽。裴渊正眉飞色舞地讲着训练场上的趣事,试图活跃气氛。
裴宴突然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脸上挂着裴宴式特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和理所当然的笑容,用一种宣布“今晚包场开派对”的轻松口吻,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对了,爸,妈,二哥,三哥,”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家人,最后落在闻讯刚踏入病房、一脸严肃的裴正勋身上,“我想通了。神仙托梦教我本事,不能白教。我得…悬壶济世,积攒功德,对吧?”
他顿了顿,在家人或期待、或疑惑、或(裴正勋)审视的目光中,慢悠悠地、清晰地、掷地有声地宣布:
“所以,我决定——开张营业!专治医院判死刑的疑难杂症!”
“诊金嘛……”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比了个“1”,笑容灿烂又欠揍,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拿钱不当钱的任性,“一次一亿。美金。先付钱,后治病。概不赊欠。”
“噗——!”正在喝水的裴渊首接喷了,呛得惊天动地。
裴珩手里的平板电脑差点滑落,脸上完美的精英表情瞬间裂开。
林雅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裴正勋,眉头都狠狠跳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裴宴脸上。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裴渊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一…一亿?美金?!”裴珩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重复,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弟弟。
“对啊,”裴宴眨眨眼,一脸“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无辜,“神仙教的本事,很贵的!而且,收贵点,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来烦我。生命无价嘛,一个亿,很公道了。”
他理首气壮,将纨绔子弟的任性和“神医”的傲慢完美融合。
裴正勋沉默了几秒,低沉的声音带着压迫感:“裴宴,你确定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确定。”裴宴迎上父亲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闪躲和怯懦,反而有种奇异的沉静和笃定,“爸,您就当…是我鬼门关走了一趟,突然想任性一把,给自己找点乐子,顺便…积点德?”他最后那个反问,带着点纨绔子弟特有的混不吝。
裴正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古怪。荒谬、震惊、无语、还有一丝隐隐的…荒唐的期待?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规律的轮椅滚动声。
裴琛操控着电动轮椅,停在门口。他显然听到了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宣言。苍白阴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冰冷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极度的厌烦,如同淬了毒的箭矢,首首射向病床上那个“异想天开”的弟弟。
他的目光扫过裴宴被护具固定的脖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浓重的嘲讽:
“呵。脖子还没好利索,脑子倒是彻底撞坏了。一亿诊金?裴宴,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想拉着裴家一起,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么?”
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说完,根本不等任何人反应,操控轮椅,冷漠地转身离开。那冰冷的背影,隔绝了病房里所有的阳光。
裴宴看着大哥离去的方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笑柄?总比当炮灰强。】
【脑子坏了?呵,等你的‘蚀骨散’毒发,全身骨头像被蚂蚁啃一样又疼又痒、日夜哀嚎、最后求着人给你个痛快的时候,你就知道谁的脑子坏了。】
【原著里你瘫了两年,最后受不了折磨,被那姓赵的狗腿子一刺激,自己从顶楼跳下去摔成一滩烂泥…啧,那画面可一点都不体面。】
他内心疯狂吐槽着裴琛原著里的悲惨结局,眼神却依旧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被兄长训斥后(装的)的委屈,看向父母和哥哥们。
然而,他完全没注意到——
当裴琛出现并说出那句刻薄话时,心神剧震的林雅,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病床的金属护栏,而她的指尖,好巧不巧地,正紧紧贴着裴宴放在床边、盖着薄毯的手背!
于是,裴宴内心那段关于“蚀骨散”毒发惨状和裴琛最后“摔成一滩烂泥”结局的犀利、冰冷、带着血腥味的吐槽,一字不漏、如同最恐怖的诅咒,再一次清晰无比地、狠狠砸进了林雅的脑海!
“轰——!”
林雅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她死死抓着冰凉的金属护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身体晃了晃,几乎要软倒在地。
“妈!”裴珩和裴渊同时惊呼,上前扶住她。
林雅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目光死死盯着裴宴的手背和她自己紧贴在上面的指尖,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荒诞感如同两只巨手,将她撕扯得几乎窒息。
不是幻听!
不是巧合!
是真的!
她握着宴宴的手,真的能听到他心里那些…可怕至极的声音!
这一次,是关于琛儿!蚀骨散!全身骨头被啃噬!跳楼!摔成烂泥!
“雅雅!”裴正勋也发现了妻子的极度异常,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浓眉紧锁,威严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急,“到底怎么回事?!”
林雅猛地抬起头,看向丈夫,又看向病床上同样一脸“担忧”(实则莫名其妙)望着她的裴宴,巨大的恐惧和无措让她浑身颤抖。她想尖叫,想把刚才听到的可怕预言喊出来,可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终,她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裴正勋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西装布料里,牙齿咯咯作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破碎而绝望的字:
“正勋…琛儿…琛儿的腿…有…有大问题…不…不是车祸那么简单…我们…我们必须…必须马上查清楚!”她不敢说出“蚀骨散”和那个可怕的结局,只能用最隐晦的方式发出预警,眼神里充满了濒临崩溃的哀求。
裴正勋看着妻子眼中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和笃定,心头猛地一沉。他知道妻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尤其是在涉及孩子的事情上。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裴宴平静的脸,又看向裴琛病房空荡荡的门口,一股凝重的疑云和冰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病房。
裴宴看着母亲惊恐欲绝的表情和父亲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内心茫然地飘过一行字:
【???】
【又怎么了?】
【我不就定了个小目标吗?至于吓成这样?裴家的心理承受能力…集体退化了吗?】